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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能在妖族议事厅和妖王议事的,大多是各族群的族长,妖族内部自治,基本上谁也不服谁,一向都是拳头为大,遇上不服的便打一架,谁赢听谁的。
  风麒一向由着他们打,胜出的妖合乎自己心意便是皆大欢喜,不合自己心意他便撸起袖子加入战局。
  等决策出个所以然,已经是傍晚黄昏。
  遂禾没心情和一群妖哭嚎,见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找借口开溜。
  金灿灿的阳光撒在竹叶上,这个竹林如同仙境一般虚幻。
  遂禾先去了祁柏居住的屋子,见里面没人,又去看了自己的屋子,遍寻不到祁柏也不着急,迈步向竹林里走。
  去往溪水边的路上,她看见地上散落的珍珠,不由挑起眉梢,蹲下身极有耐心地将陷在泥沼里的珍珠捡起。
  昨日祁柏不知发了什么疯,愣是将一串珍珠戴到她的手腕上。
  半妖体内属于鲛人的血脉微弱,他原本是流不出珍珠的,但是剑尊中的血脉精纯,神魂亦是如此,剑尊的神魂弥补了半妖躯体上的缺陷,他只会越来越像鲛人。
  越来越像当年的洞明剑尊。
  遂禾将地上散落的珍珠一点点收在怀中,后知后觉地想,昨夜有些过于欺辱他了,她应该好好同他赔罪。
  毕竟他只说试一次,后来她却按着人试了很多次。
  遂禾难得升起些善心,放轻步子顺着珍珠向溪边走。
  月色皎皎,朦胧的月光下,只能看见半妖精瘦的上半身。
  他在魔域落下的疤痕都被遂禾用药去除了七七八八,只能看见些浅显的粉色痕迹,更多的确实昨晚上留下来的青紫。
  夜晚的溪水本就寒凉,这溪水又是从雪山上留下来的,昨夜她领着人在水里放纵,是因为提前施过术法,溪水和温泉池水一样温热。
  不知道这人在水里泡了多久,真是大意了,
  遂禾长眉微蹙,抬脚走过去。
  祁柏在溪水中泡了大半天,仍旧没有从昨晚的余韵中回神,一直发呆般盯着水中从身边游过的鲫鱼。
  水光中倒映着他的身形,脸上的鳞片还没有长好,伤疤愈合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退,哪怕这张脸的底子仍旧和从前一样,却终究是和从前不同了。
  有人在白净的宣纸上肆意攻占掠夺,纸或许还是原来的纸,却一点也不像从前的模样。
  他有些挫败地胡思乱想,手腕倏然被人握住,他被惊到,下意识冷下嗓音,沉声道:“放肆。”
  第55章
  一声放肆,语气冷冽,不怒自威,绝不是在魔域辗转生存的半妖能说出的话。
  遂禾双目眯起,几乎是瞬间就断定祁柏恢复了记忆。
  真是有些意外,她的师尊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。
  她掩饰下脸上诧异的神情,温声问:“怎么了,还在生气?虽然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,但是我原本也没有动你的意思,你总是喜欢试探我,我也会伤心的。”
  她在提醒他,昨夜是他先打破界限主动的。
  祁柏一句放肆脱口而出的瞬间,他就后悔了。
  他兀自沉浸在混乱的记忆中,忘记区分现实和过去,哪怕再恨遂禾,面对她有再多的难堪,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恢复记忆,都和自掀底牌没有差别。
  他有些紧张地盯着遂禾,见她神色间没有异样,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又有些酸楚。
  曾经在伊元境,他为了保护遂禾误中‘天上人间’,混沌之中遂禾帮他解毒,但也仅此而已,他不是木头,如何察觉不出两次混乱相合的区别。
  十年前,遂禾的目的旨在解毒,她点到即止,对他满是防备与提防;十年后,面对记忆全无的半妖,她耐心和善,事后眉眼间也都是餍足。
  比起由遂禾亲手杀死的洞明剑尊而言,遂禾定然更喜欢懵懂无知的半妖。
  而他,始终是遭人厌弃的存在。
  他沉默半晌,有些不自在地抽离被她攥住的手腕,低声道:“没生气,只是没想到你会忽然出现,怎么没有脚步声。”
  “分明是你没有注意到我走过来,还要怪到我身上。”遂禾扬起眉梢,但也默许他揭过话题。
  她再次伸手,“上来,水里太冷。”
  祁柏蹙眉,看着她张开的手半晌,犹豫着搭
  璍
  上来。
  遂禾不用细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  洞明剑尊本质上是个被世俗枷锁缠身的人,他不敢爱,不敢接近看,对他来说,主动把手交给自己曾经的徒弟,尤其是在两人一夜坦诚相见后,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。
  遂禾对他的小心思都装作不知,将人引上岸。
  祁柏有些心不在焉,那些纷杂的记忆他还没有理清,神魂融合惹得他的头隐隐作痛,他几乎是木偶般僵硬地被遂禾引导上岸,一时没注意到脚下湿滑泥泞的苔藓,重心一个没稳住,就直直向正前方栽过去。
  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发生,女修稳稳接住他,他又闻到了满怀的令人安心的香气。
  慌乱间,他揪住她的衣衫,离得近了,他才注意到她的衣着,朴素简约,平和近人。
  他的神色又不可抑制黯淡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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