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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Andy Huen坐在导诊台后,敲键盘的一双手上下翻飞。
  “姓名?住址?症状是……”她甚至来不及抬头扫一眼病人排成的队伍,他们的病症千奇百怪,神色痛苦,时不时有人散发出古怪的臭味,把小小的诊所熏得……
  “气候变化的确对肤质变异人群有影响,新闻报道过了。”Andy紧紧皱着眉头,在屏幕上为他安排好了诊室,一只胳膊伸到她鼻子底下,皮肤红的好像被烫熟了。病人抱怨说,今年五月高温让他的皮肤每天都疼痛难忍。他们中很多人年纪大了,分不清厚厚一迭就诊指南上肤质变异和触觉变异是什么区别,于是不得不人工导诊。
  小护士Andy将信息带往病人的接口上扫了一下。
  “下一个。”
  “Andy小姐。”
  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来,她勉强抬头看一眼。个子高挑又无病无灾的林时从头到脚都不像是个该出现在这里的人,诊所里冷气不足,近地面温度又高,还穿着制服的他额角被汗水打湿。
  “请站到一边去。”Andy指了指自己身边,她要给下一位病人录入信息。
  “你真会挑日子。……姓名,症状?”
  “我看过排班表,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对吧?”林时说,“我想和你们谈谈。……我还邀请了楚菲菲。”
  Andy的脸宽宽的,岁岁曾经说过,她看上去就心地善良,很好说话。这时候她拔出自己手腕上的语言借口,插到病人手腕里,白发苍苍的奶奶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西语,Andy一边听一边点头,一手又在屏幕前操作起来。
  “我提前告诉你,没有任何岁岁的新消息。”Andy没好气地敲下确定键,“不过嘛,楚菲菲说话比我更难听。”
  “我有预期。”林时抬起胳膊,看着腕上的时间安排,“我把餐厅地点发给你,到时候见。”
  今年入夏时间较往年提前两周,平均气温又升高1℃。Andy工作的诊所在地表正向31层,到七月时酷热难忍,政府说过会降低所有建筑30层以下的电费,而诊所恰好多了一层。真不知道老板会怎么安排……她不能没有冷气。她从林时安排的浮空车上下来,从这儿走到餐厅里短短几步的路,Andy又出了一身汗,她用粗短的手指摸着自己的额头,明明已经晚上七点了,还是……还是好热。
  今天是5月10日,Andy提着小包,跟着指引找到了坐在窗边的林时,这里是另一栋建筑物的289层,林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高楼组成的深渊,对面坐的是绷着脸的楚菲菲。
  她坐到楚菲菲边上,热得直喘气。
  “点菜?或者休息一会再点也可以。”
  Andy把菜单从窗玻璃上拖拽下来,拖到餐桌上,手指在上面滑动着。他们战争预备役是不是都混得不错啊……这里居然有不是仿真肉的肋排和麻辣小龙虾,Andy看得眼花缭乱,对林时的怒气不降反增。
  毕业后Andy成了私人诊所的导诊护士,楚菲菲成了拳击仿生人维护师,两个男生去找楚菲菲的时候,差点被她手下的仿生人围攻。
  “哈喽,我来晚了。”
  这个比林时昂扬轻快一点的声音,Andy没有听过几次,但她知道是谁——一个比林时还让她讨厌的人。
  林羽穿着便装,微微敞领,坐到林时边上,又马上起身伸出一只手,一副正式会见的样子。
  “菲菲,Andy,过的好吗?”
  Andy没好气地握住他灰色的合金机械手。
  “这里的水果汁也是真正的水果吗?”她问。
  “没错。如果不喝酒的话,我推荐果汁,这年头它比酒贵多了。”林羽提议。
  “最好别点任何酒水,我怕等会都泼你们脸上。”楚菲菲说。
  Andy赶紧打圆场:“你来点吧,林羽。”
  面对楚菲菲的警告,林羽挑眉。他接过菜单,三下两下就选好菜品。楚菲菲的话让四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,但林羽是不怕尴尬的那个,林时的脸皮也巨厚无比。
  这是岁岁离开后的第二个年头,Andy和菲菲是在结业典礼那天才认识他们。那天她抱着岁岁留下来的一点东西,被吓得不轻,和楚菲菲跑到学院办公室才知道,岁岁被开除了,也就是“自愿退学”,学校为她保留了面子。但是,明明就快毕业了,犯了多严重的错误,才会在那个关头取消毕业程序?
  “岁岁的啵露还是没有恢复通讯,她的芯片在毕业那天就拔掉了。”林时把岁岁的芯片取出来,从Andy那里取来后他一直插在自己的备用槽里。他把芯片捧在掌心给Andy和菲菲看,“我查询了近十个区的芯片新增注册记录,都没有她的名字。”
  “的确是有一个重名,哥。”林羽提醒他,“你知道吗?我们两个按照地址找过去,想了一万句开场白,结果发现那个岁岁是变性人,从男女人变成女男无性别者。”
  楚菲菲沉着眼,无奈地嗤笑一声。其实她看到岁岁的芯片就想哭。
  “上个月我们又去了蓝祖海,一年内应该不会再去了。……院长说岁岁没有回去过,我和阿羽在想,或许还得回学校找线索。”
  “你们找到了吗?”楚菲菲问。
  “管理档案的老师只说岁岁严重违反校规被开除,但卷宗里没有记录任何原因。”林羽说。
  楚菲菲和Andy对视一眼,似乎还是决定把一些话说出来。
  “的确是很严重的事情,那段日子岁岁真的很无助也很害怕, 所以告诉我们了。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。”Andy回忆起岁岁那段时间的状态,她会因为帮不到岁岁而感到自责。
  “她偷了熔岩子弹,被当场抓到。”楚菲菲替她说下去,“子弹的主人很生气,他们剪掉了她的头发,还把她扔在地上拖行。岁岁说她没有偷,后来她一直不在状态……我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,其实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被开除了,捱到那一天才走的!——老天,我知道了……”楚菲菲突然瞪着对面的林时和林羽,“她在等你们从中子洲回来啊!”